美國聯準會於一月召開的公開聯邦市場委員會 (Federal Open Market Committee) 會議，內容大致符合市場預期，聯準會維持政策不變，僅小幅調整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聲明，藉以反映近期疫情升溫下的經濟疲態。在記者會中，聯準會主席鮑威爾 (Jerome Powell)表示在聚焦當前經濟疲軟和前景改善之間尋求平衡，另一方面重申仍有必要維持現階段的高度寬鬆立場，才能保持經濟復甦力道不墜。對此，鮑威爾表示：「我們會維持政策寬鬆，一直到經濟出現改善，而不只是前景轉佳。」至於這樣的保守態度對購債計畫有何影響，鮑威爾指出，還需要「相當一段時間」，經濟才會有進一步實質進展 ── 亦即達到這個條件，才會促使聯準會開始減少每月購債規模。

在美國財政政策預計大幅擴張的背景下，許多市場參與者已將關注焦點轉向聯準會的退場策略。但鮑威爾指出，聯準會不宜過早開始公開討論任何緊縮計畫。儘管如此，我們認為聯準會正在預設各種不同情境，包含最終將適時逐步縮減寬鬆政策的情景。屆時，聯準會將開始討論其退場機制，並同時顧及避免過早緊縮金融情勢。儘管有些市場評論家預警市場可能陷入另一波「減債恐慌」(taper tantrum)，但我們認為，等到經濟情況確實適合時，聯準會將可平順地調整貨幣政策。

靜觀其變

我們目前預計美國政府今年初會再度大幅加碼財政支出，應有助於提振美國經濟與就業。影響所及，我們認為目前存在的一個風險是，聯準會有可能比原先預期提早幾個月縮減購債規模，亦即從2022年初提前到2021年底。觀察聯準會自12月會議以來的官方聲明，旗下幾個地區分行的總裁亦抱持類似觀點。不過，聯準會已竭盡全力安撫市場不會過早開始緊縮。再者，經濟仍處於疫情後的復原階段，我們認為，聯準會的信心喊話有助於穩住利率，維繫經濟復甦力道。假設萬一債市預期聯準會將提早緊縮政策，進而出現2013年減債恐慌的情況，則利率型資產恐隨之面臨沉重賣壓，就算不至於抵銷政府振興政策絕大多數的努力，也至少會損及部分經濟效益。

有鑑於此，我們認為聯準會將等到財政政策的任何調整完成立法 (或非常接近完成立法)後，才會將減債計畫全面納入官方經濟預測，進而形成政策觀點。因此，市場可能必須等到聯準會今年6月的經濟預測出爐，才能知道聯準會對新的疫情紓困法案 (可能在春季通過) 有何觀點。在此之前，聯準會將有更多時間觀察疫情走勢，包括疫苗的配送進展。同時也能有時間縝密準備如何對外溝通，期以在經濟前景轉佳與現況持續脆弱之間取得平衡，並有利於說明何以鮑威爾在1月政策會議時未急於提供額外的前瞻指引。

避免減債恐慌的三種可行方法

儘管目前無疑仍須採取高度寬鬆的貨幣政策，但鮑威爾未來終究得開始對外溝通聯準會的減債計畫，尤其是如果美國經濟今年出現實質進展，接近聯準會的通膨與就業目標，更有此必要。屆時，聯準會的對外聲明，應會把目標擺在平順退場，逐步上調利率。我們認為可能採取的方法有三種：

• 新中性利率：聯準會可以強調，實質中性利率仍舊處於低檔，且在疫情引發衰退後，儘管決策官員極力降低長期經濟傷痕效應，實質中性利率恐怕還是降得更低。處於低檔的實質中性利率應可作為長期利率的依歸。
• 兩套截然不同的政策：聯準會官員應再嘗試解開縮表與市場預期升息時機之間的關聯。根據我們對目前前瞻指引的分析，經濟若達到了聯準會必須調整購債的情況，便足以讓兩者出現一定程度的脫鉤。聯準會開始減債時，如果能夠同時穩住利率預期，我們認為應可控制債市的賣壓。
• 事前說清楚講明白：聯準會若有任何減債計畫，應該盡早對外溝通，可行方式例如公布預定的減債時間表，猶如聯準會2017年開始縮減資產負債表前的做法。當時正是因為事前充分溝通，因而得以將公債供給增加所可能引發的債市衝擊降至最低。

去年，聯準會更新貨幣政策策略，強調歷經經濟疲軟期後，有必要讓通膨率超標一段時間。這項新策略不對稱地把焦點放在充分就業，淡化了較高通膨的風險，但最終也應可穩住市場對利率走勢的預期，並有助於聯準會的非常規貨幣政策平順且逐步地退場。然而，市場偶爾不免會過度反應，因此，聯準會審慎明確的事前溝通，將有助於降低市場發生此種情況的可能性或衝擊，讓經濟得以持續復甦。

閱讀PIMCO的2021年全球經濟、市場與政策展望報告《對全球經濟抱持有限度的樂觀期待》。

Tiffany Wilding是PIMCO美國經濟分析師，定期為PIMCO部落格撰文。